俄乌冲突引发“蝴蝶效应”

文 / 本刊记者　徐渭熊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本就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全球经济变得更加脆弱。近日，WTO发布全球贸易年度预测报告，将今年的增长预期从4.7%下调至3%，俄乌冲突危及本就脆弱的全球贸易复苏，而价格飙升可能引发粮食危机。而美欧等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严重影响了国际市场油气的供需关系，导致全球能源供需出现错配。除了能源和粮食，全球多个产业的供应链都遭遇波及。此前，世界范围内就已经出现“缺芯”现象。对于中国企业而言，该如何规避由此带来的涉外经贸风险？面对上下游产业链带来的变化，企业该如何应对？这一系列关切成为不少企业关注的焦点。

欧美对俄制裁的规模和力度前所未有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美国和欧盟立即宣布对俄实施“毁灭性制裁”，主要为三大制裁。

一是金融方面，冻结俄海外资产、切断融资渠道和停止金融交易。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将部分俄银行移出SWIFT系统，限制俄央行动用其3000多亿美元外汇储备。将俄剔除国际资本市场，停止Visa和万事达对俄客户使用。金融制裁重创了俄金融市场，卢布在俄乌冲突后的一周内贬值40%。

二是贸易方面，美国率先取消俄最惠国待遇，并鼓励外国公司撤出俄罗斯。英国石油、壳牌、埃克森美孚等撤出在俄石油天然气公司的股份；波音、空客、麦当劳、微软、苹果、英特尔、谷歌、推特、迪士尼等“巨头”也纷纷撤出。

同时，美国动用出口管制，将半导体、计算机、电信设备、激光器、传感器等国防、航空航天和海事领域的商品纳入对俄出口管制清单；禁止向俄出售、供应、转移和出口具有双重用途的产品，如某些合金、加密技术和特殊材料。欧盟对涉及军事、石油加工和航空工业产品实行禁运，包括电子产品、电信设备、信息安全设备、传感器、激光设备、导航设备、航空控制系统和海洋技术等。

三是人员方面，推出人员旅行禁令、关闭领空等制裁措施，以及其他制裁手段，如限制俄参加国际体育赛事、不让俄艺术家出席国际活动等。

除了美国和欧盟，英国和加拿大也同步对俄实施冻结资产、出口管制等制裁。亚太地区的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也宣布了多轮制裁。而瑞士、新加坡等长期持中立立场的国家也加入制裁行列。此次国际社会对俄制裁的规模和力度前所未有。

在“高压”制裁之下，俄罗斯毫不示弱，采取一系列强硬的反制裁措施。例如，宣布禁止出口产品清单，共计200多种，包括科技、电信、医疗设备、交通工具、农机等；对世界市场对俄依赖较大的产品实施严格限制或暂停出口，包括化肥（俄为世界最大化肥生产国）、贵金属、工业金属、木材、小麦和糖等；将48个国家和地区列为不友好国家（地区）清单，取消其专利费，用卢布偿还贷款，禁止对其粮食出口；将59家外企列入黑名单，包括苹果、大众、宜家、微软、IBM、壳牌、麦当劳、保时捷、丰田等，其公司及管理层面临被扣押账户和资产、引入外部管理层及财产国有化。

3月10日，俄联邦安全委员会副主席梅德韦杰夫警告那些准备或正在大规模撤离俄罗斯的外企：“正研究回应措施，包括将其资产进行破产（清算）和国有化。”

4月1日，梅德韦杰夫表示，俄罗斯将只向友好国家以卢布和国家本币结算的方式出口粮食。同时，俄方可能会扩大禁止从西方国家进口商品的名单。

全球经济动荡，或损失万亿美元

俄乌冲突爆发后，世界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即发表联合声明，警告对全球经济的影响。

4月12日，WTO发布全球贸易年度预测报告，将今年的增长预期从4.7%下调至3%，并称，俄乌冲突危及本就脆弱的全球贸易复苏，而价格飙升可能引发粮食危机。报告分析，俄乌冲突的最直接经济影响是大宗商品价格急剧上涨。俄罗斯和乌克兰是食品、能源和化肥等基本商品的主要供应国，通过黑海港口的谷物运输已经停止，这可能对低收入国家的粮食安全造成严重后果。

“俄乌冲突损害了世界经济，其负面影响已传导至全球各地。低收入国家将面临尤为严峻的威胁，供应减少和食品价格上涨将对低收入人群生活产生严重影响。”WTO总干事伊维拉说。

目前，美国人最担心的是本国不断上涨的物价，而非俄乌冲突。4月11日，美国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发布月度调查显示，今年3月，美国消费者对未来一年的通货膨胀预期达到6.6%，再创历史新高。

据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所预计，俄乌危机及其引发的能源、粮价暴涨将使全球GDP损失1万亿美元，并使2022年世界通胀率提高3.0个百分点，2023年通胀率提高2.0个百分点，到2023年世界GDP增长率或将缩减1个百分点。其中，今年3月，英国通货膨胀率达到7%，为1992年以来最高水平。

欧盟经济受到的影响更大，巴克莱银行将2022年欧盟GDP增长率从4.1%调低到3.5%。摩根大通表示，紧张局势导致油价“实质性大涨”，并指出如果油价升至每桶150美元，今年上半年全球GDP年增长率将降至仅0.9%，同时通胀率将提高超过一倍。如此，欧盟国家的经济增长出现衰退或是大概率事件。

俄罗斯与乌克兰的经济更是遭遇断崖式下跌。近日，世界银行发布新一期经济预测报告显示，乌克兰经济今年将萎缩45.1%，今年俄罗斯国内经济将萎缩11.2%。报告进一步指出，俄乌冲突加剧了人们对通货膨胀以及贫困水平的担忧，包括全球大宗商品市场、金融市场以及国际贸易等都将受到影响。

IMF发出警告称：“当前的战争和相关制裁措施对全球经济产生严重影响，许多国家面临高企的价格压力，本次危机对通胀和经济活动正带来不利冲击。”

与此同时，部分国家要求“制造业回流”的呼声增加。但IMF表示，拆解全球价值链并非解决之道。增加全球价值链的多元化，才能减轻供应扰动给全球经济造成的损失。

全球能源供需平衡被打破

欧盟是俄罗斯原油的主要进口地区，2021年欧盟从俄进口原油约1.2亿吨，占俄原油出口总量的52.3%。随着俄乌冲突爆发，美国总统拜登宣布禁止进口俄罗斯原油后，欧盟不得不跟随并宣布逐步减少从俄进口原油。与此同时，美国敦促OPEC增产。但OPEC方面明确表示，俄原油在全球原油供应中占比达10%，没有国家可以替代。人为限制供应加剧世界市场原油供应短缺，触发油价急剧飙升，并创下历史新高。

欧盟还是世界主要的天然气进口地区，且2021年进口总量的42.3%来自俄罗斯。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在3月10日举行的欧盟非正式峰会上公布了《新能源战略》的要点，称2022年从俄进口天然气将比上年减少70%，即减少1120亿立方米。这一巨大缺口中，500亿立方米寻求其他来源，其余靠太阳能、风能等弥补。这严重冲击了世界市场天然气供应链，加剧了欧洲天然气短缺和价格暴涨。

另一个直接反应是粮价急剧上涨，甚至将引发世界粮食危机。俄罗斯和乌克兰分别是全球第一和第五大小麦出口国，合计占全球小麦出口总量的四分之一。乌克兰近日宣布禁止小麦和燕麦出口，以保障国内供应。在遭受美西方制裁后，俄罗斯也宣布禁止小麦出口。

2021年，全球粮价已经上涨40%。据美联社的有关报道预计，2022年将继续上涨将近三分之一。全球粮食供应的紧张局势正在进一步加剧，许多低收入国家将受害尤甚。

除了能源和粮食，全球多个产业的供应链都遭遇波及。此前，世界范围内就已经出现“缺芯”现象。而半导体生产制程中需要一种惰性气体——氖，大部分来自俄乌两国。据穆迪公司数据显示，俄乌的氖产量占全球70%。美国芯片巨头美光公司近日表示，虽然目前存货充足，但俄乌危机如持续将影响后续供应，而寻找替代来源需要6—12个月。

同时，多家汽车工厂近日宣布暂时停产，原因是汽车线圈供应短缺或中断。

此外，俄罗斯还是世界航空航天工业依靠的若干关键金属的重要来源。其中，俄罗斯钯出口占全球43%，钛出口占全球40%。俄罗斯切断出口，将严重影响航空航天工业。